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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二 人总有自己的路要走（第1页）

是从很远的地方荡来的钟鼓声。

很远很远，大概是白天从他那里出，第二天傍晚才悠悠赶到这里的距离。

也可能没那么远，只是持续高温导致的严重缺水影响了自己的判断，毕竟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别的也就没办法感受那么真切了。

李伯鸾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了，自从踏上这片荒漠开始就是接二连三的兽潮，高阶的低阶的像是没见过人似的拖家带口来找他们的麻烦。

倒是也不难猜这些傻大个们儿的心思，无非就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诸多法器，不管是上面那些对精神有着巨大裨益的刻印，还是法器中本身储存着的庞大的灵力，对它们来说无疑都是一场泼天的富贵。

泼天到值得去以命相搏的程度。

眼下这些法器用的也是七七八八的了，自然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为吃自己身上这二两肉来和他搏命了，李伯鸾这么想着。

但有比那更麻烦的事——他和自己的剑侍走丢了。

这可比那兽潮要命的多，对于李伯鸾这位路痴来说无异于是自挖双目。

虽然双目也没那么心明眼亮。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李伯鸾又打开自己的储物袋扒拉了一阵，希望能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壶水出来，半壶也行，虽然到他这个境界是可以不吃，但不喝不行。

要是这次来北界能寻到那所谓的神赐，想必不喝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但眼下的情况是，侥幸确实是变不出水来的，燥热的天气催使着他胸口莫名升起一阵烦闷，愤恨地将手中的储物袋丢出去后身子一仰，干脆就躺在了这片该死的沙地里。

早知如此，当初就听老爷子劝带些丹药出门了，据说东界的丹药甚至能活死人，强行提升境界，但漂洋过海到他们西界后哪怕是以李家的实力也只能搞到些充饥补水的丹药来。

当时自然是看不上的，只是没想到竟真的有需要那些低级丹药的一天。

李伯鸾躺在那里是越想越来气，自己成就至今何时如此狼狈过，连带着看向手边用来赶路的树枝也不顺眼起来，横着一脚就将它踹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气一下就消了。

起身拍了拍土，先是给之前丢出老远的储物袋捡了起来，将它重新别回了腰间，再想找根树枝节省体力的时候才现，好像周遭最近的就是被他踹飞的那一根。

李伯鸾突然想起它的好来，想起自己在上一片绿洲与它初见时还是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这一路走来也是有在烈日当空时为他遮过阳，在繁星点点的夜色下为他拂过晚风，光秃秃的枝干上也曾有过不少能用来解渴的叶子。

但他却一脚给人踢走了，像个坏种。

于是心中有愧的李伯鸾朝着树枝飞走的方向出了，这一走又是许久，久到李伯鸾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明明还是这艳阳天，明明还是沉闷的随时都能昏睡过去，却已经浑身冷的开始打摆子了。

恍惚间李伯鸾好像闻到了草的味道，是那种久旱逢甘露的湿润感，但看不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病的出现了幻觉，毕竟那远处传来的钟鼓声到现在还在耳边回荡，和草的味道一样，隐隐约约。

就这样又走了百步，百步，又是百步。

果然还是没看到一丝绿意。

李伯鸾突然想起出门前母亲的叮嘱，母亲说北界是众神长眠之地，踏上那片土地后所做所想便要怀着敬畏之心，李伯鸾自然是谨记母亲叮嘱的，毕竟北界的传说在这大荒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记着记着就忘了。

大概是从初来之时遇到的和西界大相径庭实力普普通通的人们，大概是市集上那些稍显落后的法器丹药，又或者是这次所面对的兽潮，在他看来都是不过如此，所谓的敬畏也就随之化成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了。

一直到现在垂危之际李伯鸾才又重新记了起来。

可事到如今想起来好像有些太晚了，那许久之前听到的钟鼓声此刻已经震耳欲聋。

李伯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先听到的并非幻觉，而是真切的，北界独有的，巨兽踩踏大地时出的轰鸣。

这次没能再走出百步，李伯鸾终究还是跪倒在了这片荒漠中，他努力的将树枝插进黄沙中，让这根陪了他许久许久的树枝重归故里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虔诚的事了，尽管他努力下压的动作微不可见。

“小少爷！”

大概北界真是一片被神庇佑的土地，而来到此地的人也确实需要一颗虔诚的心，那从震耳欲聋的钟鼓声里穿过的焦急的呼喊令李伯鸾本已颓丧的心跳再次开始震颤。

应该不会听错吧，他拄着树枝撑起脑袋竭尽全力地想睁开眼，但只能看到两团模模糊糊的光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快，小少爷，快喝点水。”

那应该就不会有错了，久违了的带点稚气的自己剑侍的声音，还有那水壶中哗啦哗啦的水声，此刻要比那轰鸣更让人觉得振聋聩。

李伯鸾安心地合上了眼。

下一秒就又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睁开了。

不是这样喂水的啊拜托，你好歹先给我嘴唇润润让我能张开再说啊，你别拿你那壶嘴儿对着我嘴使劲啊大哥，哎呦，你，哎呦。

“这咋办呀！少爷这也没法喝水啊！哎呀！”

李伯鸾听到了小剑侍愤恨的声音，也听到了水壶被扔向地面后愤恨的声音——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