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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亲手喂母亲服过了药,又陪着她在房里说了些琐事,我方带着蓁儿回了西厢。
红日西斜,房里已是渐沐昏暗。蓁儿燃了两只烛台放在桌上,提了茶壶出去烧水。我取过午间看的‘大华时记’,自顾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这本介绍着大华朝基本风土人文的书也是我托了碧云在外面寻来的。
来到这一千两百年前的古都,唯一让自己稍显兴致的便是这些古书了。府中北书房的藏书也是不少,都是专门供府里几位小姐阅览的。可惜除了寥寥几本史册,大都是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甚或一些夫义妇德的书。至于那些自己感兴趣的讲解这个世界民俗风物、地志人文甚或是一些杂文游记、稗史野集,统统收藏在父亲的南书房。
而那里,却是自己决不能、也不想,更不会踏足的地方。
“小姐……”蓁儿走进来倒了杯热茶放在我面前,撅着小嘴有些欲言又止地低唤了声。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我闭目偎在了椅背里,全当没有发觉她的欲言又止——这丫头要说的事不外乎也就那一件。
“小姐……”蓁儿在我面前转来转去地晃了足有盏茶的时间,许是见我始终埋头书册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终是忍不住主动凑了上前,“您就不打算练一会琴么,明天张先生可是要考校的吧?”
果然吧……睁开眼,我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那这张急切的小脸。倒底是小孩子,
1、醒转千年
争强好胜的心就是强了些。
“也好,去取了琴来吧。”虽是没多少抚琴弄曲的兴致,可也总好过这丫头在耳边不住地啰嗦。而且,我也确是好些日子没再练琴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渐渐好容易熟悉起来的一点指感又要生疏了。
“好!”蓁儿脆应了一声,欢快地几步小跑取了琴来,又小心地平放在了我面前的桌案上。
摇头笑了笑,我放下手中的书册正了正身子端坐椅间。捻指稍试琴音,闭目略略回想了遍‘月秋辞’的谱子,手下缓缓拨动起琴弦。
‘月秋辞’不过一首入门的曲子。可虽是简单,却几乎包含了全部基本的指法,这几个月里我练琴时大都只弹了此曲。毕竟,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夜晚空静,琴声又轻灵悠远,很容易被人听了见。
对于古琴,那一世的自己是从未接触过的,可因着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一些基本的指法、谱子倒也都领会得了。只是最初练琴时不免生涩一些,不过三个月的熟练下来,却反倒比原本还要强上了些许……
一曲毕,细细地体会一番。我侧头瞥过站在一旁的小桃,示意她将琴收了下去。
“小姐,您每次都是弹奏这曲,不如……再试些新曲吧。至少,也练练明天即要考校的曲子啊……”见我已是无心再弹下去,蓁儿微有些发急地上前再次劝了起来。
这丫头……
懒懒挥了挥手,我索性未再应声,只重又拾过手边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
“小姐,您总是这样躲起来一个人看书或是下棋,这可有什么用啊?”
蓁儿兀自不死心地嘟囔着,“您也当是学学二小姐,经常在大家面前弹弹曲、作作诗,这样才会得了老爷赏识器重啊。”
“唔……”以书掩口轻打了个呵气,我无力地看着那张一副恨铁不成钢般容色的粉嫩小脸,挑了挑眉,放柔了声音缓缓道,“乏了,你下去将水备了吧,这就沐浴歇了。”
拜托……一番话这丫头已说了无数回,明知道起不了作用仍日日的锲之不舍,论起这份毅力,还真倒让人佩服的很……
“……是,小姐。”蓁儿尚自心不甘情不愿地蔫蔫应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嘟了嘟嘴,却终是没敢再多说些个什么。
看着小丫头鼓着一张小脸走出房去,我不禁轻笑着暗自摇了摇头。这丫头的用心自然是好的,可到底是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终是无法看懂的……
在这府里,即便是再得器重、再受宠爱,那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枚更高的筹码、一件更有价值的器物……
这三个月来我不知有多少次暗暗庆幸自己所取代的这个身份不过是一个众人眼中过于平凡,丝毫不得家主重视,沉默寡言而又内向得甚
1、醒转千年
至有些自卑的庶女。
要说,这崔府的三小姐崔娴凝,论资质却也说不得是多差,至少在我看来,要比十岁时的自己强上多了。只不过,在她那位望女成凤、一心借此攀附权势的刺史父亲眼里,那便差得太远了!
据说当初之所以惹了风寒而至昏迷巧得我来到这里,也是因着没有达到她那位父亲大人的要求而被罚跪了一夜的结果。就是直到最后气息奄奄快咽了气,也没见那位父亲大人来瞧上过一眼。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豪宅深院,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眷恋可言。即便这脑中残存着零散的记忆,但每每回想下来,却只让自己越发地想逃离这个牢笼般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若想要顺利地离开这里而又不会引至过多的追寻,那么首要的,便是牵不起那位家主丝毫的重视……
2
2、每日一课
清晨,天色方刚蒙蒙亮,我照例是由蓁儿自舒适的被窝里强挖了出来。迷迷糊糊地任她服侍着穿衣、擦脸,再在头上简单的梳上一个童髻。直到一身由头到脚都被打理妥当了,人才渐渐有了些清醒。
走出屋外,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晨沁爽的空气,带丝湛凉的晨风总算驱走了自己那最后一丝睡意。抬头望着灰蒙的天边那隐然若现的几点星光,我不得不再次无奈感叹一声,即便已来到这里生活了三月有余,自己依然是无法适应了古人这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简单活动了□体,和母亲一起用过早膳,我便带着蓁儿匆匆赶往了‘书香阁’上那例行的每日早课。
‘书香阁’位于刺史府大宅的西北角,是平日府中几位小姐上课的地方。
说起这崔府的子嗣,可谓稀少的很了。除了大房两位嫡出的小姐,便只有我这个误打误中的女儿了。虽然我那位父亲大人也曾为无子而一连娶了三房妾氏,可惜都未能孕有一儿半女。大概也正因如此,我和母亲即便受他冷落,到也能僻居一院、三餐温暖,每月还可按例领取份月银。而我亦有机会与两位嫡出姐姐一同进学。
府里亭台楼榭,庭院重重,沿着九曲回廊匆匆而行,不算很远的距离却足用了大半柱香的时辰方绕到。
尚未踏入院门,便听到院中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琴音,正是张先生前几日教授的新曲。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练琴的,想来也只有我那位大姐,崔府的大小姐崔婉莹了。
微顿了顿脚,我略略放缓了脚步轻声走近大厅,果然见崔婉莹正坐于窗边专注地拂着琴弦。窗外的阳光映射在她身上,清秀淡漠的面容却也尽显出几分秀丽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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