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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古姐姐过世的时候,她和现在谷佳珲一样大,因为平时和孟古姐姐亲近,所以即便额涅关照过不许她乱跑,她也偷偷去了灵堂想祭拜孟古姐姐,结果……回忆往事,穆库什窝在被子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來,想起时常拿糖果给她吃的海真,忍不住眼眶湿润起來。海真是孟古姐姐的陪嫁丫头,也是阿玛的苏拉格格,旁人不知,穆库什却是知道的,孟古姐姐一直想抬举海真,给她讨个名分,她却连个名头正脸的通房都沒要,只愿陪在孟古姐姐身边伺候。那么善良的海真,最后却在孟古姐姐入殓的时候一头撞死在棺木上。“四姐你说的可是让二哥娶已故二嫂妹妹的那门亲事?”“嗯。”穆库什的鼻音沉重,不过木槿沒有听出來。“那门亲事怕是不成了,那个姑娘今年也十一了,本该是到了两家履行婚约的时候。可就是前几天,济兰在街上碰到了那姑娘,两句话不合,差点打了起來,回去后那姑娘就绝食了,死活逼着达褚祜巴晏要退亲。”穆库什终于动容,想起这门亲事还是孟古姐姐为了岳托而一心安排下來的,不由更加伤感起來。木槿谈性正佳,可沒想到不仅穆库什沒接她的话題,就连谷佳珲也沒了声,转头一看,不禁好气又好笑起來,原來谷佳珲抱着阿木沙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脸贴在阿木沙礼的脑袋上,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将谷佳珲和阿木沙礼分开,替两人掖好被子,回身再看穆库什,发现她侧身背向,规规矩矩地窝在被子里,安静得沒有一丝异动。木槿低唤了两声,穆库什沒反应。她只得叹了口气,扯着被子盖好,阖眼安睡。年少初见(1)莽古济记挂女儿的心显然比穆库什三姐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天刚蒙蒙亮,莽古济便已入了内栅,先是去阿巴亥屋里给努尔哈赤请了个安,努尔哈赤向來醒的早,倒也不妨事,只是苦了阿巴亥,睡意正浓,便被莽古济的大嗓门给吵醒了,醒了不要紧,还得爬起被窝來笑脸款待她。努尔哈赤起身后便去了衙门,莽古济像是成心跟阿巴亥作对一样,在屋里足足又耗了一个多时辰,在看到阿巴亥那张精致的脸蛋上终于克制不住流露出强烈不耐后,莽古济心满意足地告辞了。莽古济见到女儿的时候,她个小沒良心正趴在炕桌上吃着早饭,不过是一盘子饽饽,配着一根大葱,她居然吃的有滋有味,枉费在家时她这个额涅每天叫人给她变着方的翻花样整吃的。“额涅!”阿木沙礼看见了莽古济,虽然莽古济一脸黑青,可她沒有半分惧意,反而扬着手里那根大葱,笑靥如花地跟她额涅显摆,“额涅,我好想你。”她从炕上直接扑了下來,莽古济怕她摔着,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抱住。油腻腻的小手蹭上了莽古济一身崭新的缎子面的夹棉长袍,阿木沙礼攀上莽古济的肩膀,搂住她的脖子,得寸进尺地凑过嘴,在额涅脸上啪的亲了一口。莽古济即便是有再大的怒气也早就被消融得烟消云散了,眼底明明已满是笑意的她,非假装板着脸,在女儿屁股上不着痛痒地拍了两下:“现在知道想额涅了,我还以为你在外头玩疯了,根本不想回家了呢。”一边说,一边眼风冷不丁地朝嘉穆瑚觉罗氏母女四人扫了过去,“以后记得听话,别一到外头,被不三不四的人拿几句好话一哄,就忘乎所以了,连自己的阿玛额涅都不要了。”谷佳珲最沉不住气,腾地冲前一步,被早有准备的穆库什一把抓了回去,强按住她不许动弹。嘉穆瑚觉罗氏面带微笑,好像根本沒听到莽古济刚才那番指桑骂槐,只是对阿木沙礼说:“乖孩子,快跟你额涅回去吧。”阿木沙礼有些不舍,看了看自己的额涅,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三位德赫么,终于不舍之情胜过了一切,她小声问道:“那我以后还能來吗?”嘉穆瑚觉罗氏嘴角一抽,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莽古济冷哼:“这屋里有什么好玩的,你要來栅子,难道不能去你德格类那克出那里住吗?他那不比这强出十倍啊。真是个小傻瓜。”谷佳珲到底还是孝子心性,被莽古济一而再地讽刺挖苦,哪里能一忍再忍,她被穆库什拉着不能动,可那张嘴却犀利无比地拿话还击了回去:“是啊,我们这屋子小,比不得十哥哥那,要说这栅子里的房舍,除了布喜娅玛拉格格和八阿哥住的那间,可就只有大福晋的屋子最大了。我们额涅沒福分,住不得那么大的屋子,可不比有的人,有福分住进去,却沒福分一直住下去,最后还得拱手让人,给人腾屋子。”年少初见(2)自己的额涅衮代被阿巴亥逼出了木栅,与儿子别室而居,这一直是莽古济兄妹几个心里的隐痛,谷佳珲这话等于直接拿刀戳进了莽古济的心窝子,她哪里受得了,怒火冲天地冲过去一巴掌掴在谷佳珲脸上,要不是穆库什拉得快,谷佳珲这一巴掌挨得结实了,整张脸都得肿起來。可饶是如此,谷佳珲的脸颊仍是被指甲刮到了,三根手指印清晰的显现。谷佳珲先是被吓到了,随后回过神來,哇地声哭了起來。木槿心里是惧怕莽古济的,多年被欺压养成了在莽古济面前的荏弱习惯,但眼看着妹妹被欺辱,她再害怕心里仍是免不了怒气在拱,做不到穆库什那样理智克制。“你女儿还在边上看着呢,你伸手打自己的妹妹多能耐啊?谷佳珲不过比阿木沙礼大两岁罢了,你也下得去手……”木槿说不出刻薄的话,她从小被莽古济欺压,能站在她面前顶嘴已经是她的极限,像穆库什这样受欺负最多,影响最深的,早就习惯性地在莽古济面前软掉了。“哈!”莽古济冷狞地叉腰笑,吐出來的话比刀子还利,“你现在能耐了,不过是嫁给一个布占泰就让你张狂得忘了自己是谁了?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样子……”“额涅!”阿木沙礼扑过去,抱住莽古济的腰,“额涅,我要回家。”莽古济收住嘴,低头瞄了眼女儿,她小嘴嘟着,一双眼泪水连连,满是惶恐之色。她不由心疼起來,想起木槿之前的话,将女儿抱了起來:“乖,不哭,额涅带你回家。”抱着阿木沙礼便出了门,全然不顾身后姐妹三人已经全傻了眼。木槿茫然地看了看姐姐和妹妹,最后目光对上了嘉穆瑚觉罗氏:“额涅……”嘉穆瑚觉罗氏万般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容:“布占泰贝勒向你阿玛提了亲,你阿玛想把你嫁去乌拉……”木槿身子一晃,两眼一黑,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阿木沙礼坐在马车里,头扭向一侧,眼睛红红的,小嘴嘟的老高,不管莽古济怎么哄她,她只作不理。折腾了一个早上,莽古济也累了,正哄的不耐烦,那角落却呜呜传來啜泣声,再一看女儿,耷着肩膀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说不出的委屈。莽古济心彻底软了,哄道:“好了,好了,额涅错了,你别哭了。”阿木沙礼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小鼻头红红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声音糯中带着沙哑,真是勾得人心生愧疚。“额涅沒有错,额涅只是太忙了,不许我去大舅家找术禄姐姐玩,又不许杜度哥哥來家里找我玩……别人家都有哥哥姐姐,只我在家是一个人,可额涅又那么忙……呜呜呜……你去二舅家总不肯带上我去,我也想去看看萨茵姑……我在家待着沒意思,才会央着乌吉嬷嬷带我去五舅家玩,你不是只许我和迈达礼他们玩吗?”年少初见(3)阿木沙礼哭得甚是伤心,可嘴上却说不怪自己的额涅,莽古济被她搞得内疚不已,伸手搂住女儿,不停地许诺:“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你想要什么,额涅给你银子买……你上个月不是说看中了一根金簪子……”阿木沙礼嚎啕大哭:“那明明是额涅喜欢的,我要金簪子做什么,我拿來戳虫子吗?”莽古济一想也对,自己真是糊涂了,看着女儿那脑门上光溜溜泛着青却还沒有开始留发的头顶,差点儿沒失态笑了出來。可莽古济的些微表情到底还是落入了阿木沙礼的眼底,她一跺脚,愈发哭得凄惨。莽古济一时心急,脱口道:“那你要什么,额涅都答应你。”阿木沙礼大喜:“我要去大舅家找术禄姐姐玩。”莽古济脸色一变。阿木沙礼嘟嘴:“算了,当我沒说。”莽古济叹气:“额涅不是不让你去大舅家找术禄玩,只是你两个大舅母……唉,算了,你还是个孩子,她们就算要算计,又能算计你多少去,左右不过到最后是把主意打到我这里來。你若真喜欢你术禄表姐,下次我叫人去接她來家玩。”莽古济原以为阿木沙礼会破涕为笑,沒想到她听了以后反而连连摇头:“不好,术禄姐姐在家得干活,一边学做针线一边帮忙带济鼐,走不开的,还是我去找她比较方便。”莽古济沒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细如尘,且还有一颗善良体贴他人的心,一时不知是欢喜多泄是忧愁多些,思绪百般翻滚后,不免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小脸:“你若真心为她好,还是少去找她玩,耽误了她做活,她额涅是要责骂的。”事实上,身为褚英长女的术禄生母不过是府中的小妾,却因为当初噶禄代的恶意作弄,将富察氏所生的两个女儿过继到了哈宜呼的名下。因为自己常年不得生育,哈宜呼对待这两个女儿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百般刁难,术禄这些年在府里过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体面的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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