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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士秀随着魏显、陈正阳连夜赶到驿馆,杨涟大人连忙出来相迎,孙士秀上前一揖道,“杨大人这么晚了还在为国为民操劳,孙某佩服之至,深夜打扰,望其恕罪。”
杨涟大人连忙以礼相还,“孙先生不必客套,里面请。”
两人坐定,孙士秀开门见山道,“杨大人,孙某不知所为何事,南镇抚司的人竟然要置我于死地,杨大人若知详情,还请实言相告。”
杨大人道,“唉,此事说来话长,当今圣上疏于朝政,信任魏忠贤,如今宦官把持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相比孙先生早有耳闻。”
孙先生微微点头,“是啊,地方官员也是对此事议论纷纷,深感忧虑。”
杨大人继续说道,“河南之地最近灾祸连连,尤其为魏忠贤耗费巨资连建两座生祠,毁民房两千余间,无数百姓无家可归,民怨载道,百姓苦不堪言。我等接到地方官员的呈报,寝食难安,万一引起民变,国将何安?这才费尽心血,才讨得皇上圣旨,前来查办此事,谁知魏忠贤等人,一手遮天,胆大妄为,竟然明目张胆两次设伏刺杀于我,然后嫁祸乱民,此等行径真是令人指。孙先生所遭遇之事,分明是郭增光与南镇抚司密谋,杀你灭口啊。“
孙士秀道,”大人此言差矣,我与郭大人相交多年,且又是同乡,郭大人岂会加害于我?“
杨大人道,”难道孙先生不知,郭大人优柔寡断,生性多疑?建造两座生祠之事,都是孙先生亲手经办,知道的太多了,况且锦衣卫插手此事,此事也由不得他啊。“
孙士秀听言,知道确实如此,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长叹一声,”唉,当初我就曾苦苦相劝,此事万万做不得,可惜郭大人犹疑不定,经不住鲍奇谟、周锵和季寓庸等人的撺掇,跟风附识,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阉党建戴德‘成德两座生祠,致使一生清誉毁于一旦。”
杨大人道,“先生乃是一代圣贤鸿儒,辅佐郭增光以来,也曾勤政为民,立过无数功勋,今日全国两京十三省,为攀附魏党,纷纷为其建造生词,置国家、百姓危难于不顾,若再不制止,国将何安?民将何存?杨涟在此恳请先生,助我查办此案,惩治贪腐,解天下国民之危困。
孙士秀道,”你...你让我出卖郭增光,做那不义之人,卖友求荣吗?”
杨大人道,“先生此言差矣,先生此举乃是为国为民的正义之举,自然高于朋友私交之情义,难道置国家危难于不顾,徒留骂名吗?再者,郭增光即使攀附魏党,仕途通达,你别忘了,魏忠贤倒行逆施已经激起百官的同仇敌忾,天下百姓更是恨之入骨,皇上终有一日,幡然醒悟,岂会容他继续只手遮天?
孙士秀听了杨大人一席话,心乱如麻,无言以对,过了良久,说道,”万万不可,那不就陷郭大人于万劫不复之地了吗?“
杨大人连忙说道,“此事结局未必就如孙先生想的那样糟糕,郭增光一直都是为官清正廉明,此前也是为官一任,颇有作为,这建造生祠之事,一是未能立场坚定,把持不住为官的本份,二是受人蛊惑,当时处境身不由己,也未可知,我等自会明察功过是非,皇上自然也会体谅。先生若能坚持大义,不止于国于民,就是基于多年主仆之情,那也是伸手拉了郭大人一把,免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假若一日,魏忠贤多行不义,自食恶果。郭大人早日脱离是非,也可免受连带责任啊。”
孙士秀听了,心内更加纠结难断,良久,猛地站起身,说道,“此事,万万不可。”说罢,一拂衣袖,行至院中,抬仰望一钩弯月,再不言语。“魏显等人忙要上前劝阻,杨涟微微摆手,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良言相劝,已经触动了孙士秀的心,只是此时决心难下,难以做出决断。”
过了很久很久,孙士秀才默默走进厅堂,牙一咬,心一横,拱手对杨大人道,“杨大人,也罢,此事终究要做个了断,就算此事逃过追究,面对那么多黎民百姓因此事无家可归,受尽苦难,孙某也是悔恨愧疚,此生难安,若能舍此残生,为天下苍生尽一点绵力,哪怕承担罪责,也算解脱了。”
杨涟听了大喜,说道,”孙先生如此,善莫大焉,杨某在此先行谢过。”言毕深深一揖到地。
孙士秀道,“大人言重了,在我手中,还有一本账册,详细记录了营造戴德、成德两生祠的所有费用来源和账目明细,杨大人有了它,也就有了铁证,你派人随我立即取来吧。”
杨涟大喜,没有想到,自己自从来到河南,日夜忧叹,殚精竭虑,历经艰险,终于是有了个好的结果,便命魏显、陈正阳二人随孙先生返回去取账册。三人刚要走出馆驿,杨大人忽然想起什么,急匆匆追了过来,拉着孙士秀的双手说道,“孙先生,您回去之后,收拾一下衣物细软,轻装简从,离开此地,锦衣卫的人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啊。”
孙士秀道,“此事若能有个了断,孙某再无牵挂,生死何惧?”
杨大人说道,“孙先生何出此言,切不可轻言生死,“又嘱咐魏显、陈正阳,务必保护孙先生安全返回。”
杨大人又对孙士秀说道,“孙先生胸怀锦绣,郭增光昔日有所作为,也是仰仗先生鼎力相助,一时误入歧途,今日迷途知返,他日定有一番作为,造福一方百姓,也不负先生数十载寒窗之苦,怎能就此沉沦呢?”
孙士秀沉吟不语,向杨大人拱手作别,默默转身,随魏显陈正阳而去。
三人急匆匆又返回孙府,孙士秀直奔书房,从书架的一个暗格里取出账册,交给了魏显,魏显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便等着孙先生收拾行礼。孙士秀收拾停当,找到家里的仆从,做了简单的交代,三人便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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