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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初次见面雀（第1页）

“你什么呆？”小鹊将他唤回对话之中。

“我们不能永远寻找，暑假总会结束的。如果暑假结束还没有进展，你们该怎么生活呢？”陈钰生还是选择伸出一只手来，先按住扩写厕所读物的笔。

徐夕瑜眉毛一挑，说：“我有我爸的卡。我也可以照顾小鹊。”

小鹊被打击到了，没有说话。

陈钰生不相信徐夕瑜会如此幼稚：“学校、亲戚、周围的人……我们是没办法脱离的，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他也是在对自己说。

“听着，我不想每次谈话都要经过这里，”徐夕瑜坐在椅子上，终于放下二郎腿，变得很严肃，“总有一天我们的父母会回来、总有一天我们可能被确认为孤儿。考虑未来的不确定没有必要，因为我们能握住的只有当下的不确定——不包括你，就说我和小鹊，我们只能把握当下的不确定。你说的那些未来，等成为当下的时候再说吧。“

小鹊望着徐夕瑜，她其实不太理解这番话，但她觉得徐夕瑜不愧是自己的偶像。

陈钰生内心翻江倒海，徐夕瑜的话当然是强词夺理，甚至有耍酷嫌疑，却像一股暖流在他的身体中流淌。他那只敏感脆弱的自尊之舟，正在暖流中激烈挣扎浮沉。最终他说：“好，我答应你，以后不说这些了。”

徐夕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给两位听众造成的心灵冲击，她拿起充电中的手机，匆匆浏览一遍信息，接着说：“成年未成年的推论很有可能是真的。”她把信息同步给同屋的人们：她拜托去打电话的同学们无一例外向她汇报的是打不通的消息。

陈钰生感到目前的压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虽然小鹊和徐夕瑜都没有这样表示，但他对明天的见面有了更高的期待，他渴望见到雀，更渴望雀会是“他们这边”的人。现在，他感觉自己有义务向女生们提供更多雀的信息。

“我的网友明天会系一条绿色的丝巾。既然你们认为女生对女生更了解，那你们就观察一阵，等我去厕所的时候短信给我，大家一致决定她可靠，我再和她聊。”

“你怎么开启话题？别吓到人家。”

“我也不想让对方觉得我是疯子。不过有必要真诚一些，讲出一些细节。比如农贸市场，如果有可能，我会带她过去看看。可是你们就不要跟到市场去了，容易被现。”

“要是你们能再目睹一次有人消失就好了！”

“他可能看不到，之前除了我们也没别人看到。”

“最差的情况，也能借她的电话用一次。”

短暂的沉默，大家都在咀嚼刚才拟定的计划，直到认为基本完善后，徐夕瑜才开启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她居然会戴丝巾，那是大妈才戴的吧。”

陈钰生不满，想要为雀辩护，小鹊却抢在他之前说话了：“那你呢？你明天穿什么？”

“不会是这身吧，你的包里一定带了其他衣服。快拿出来我们给你参谋一下。”

陈钰生低头看看，自己洗完澡后换的是一件天蓝色纯色t恤，已经磨得白。徐夕瑜猜的不错，他告诉雀他明天会穿一件黄绿条纹的短袖po1o衫，显眼一些，也是他认为穿起来很衬自己的一件。不过在当前女生们所主导的谈话氛围中，他实在无法承认自己有着哪怕一丝一毫想要精心打扮见网友的心思。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说：“当然就是这件，我不准备穿别的。没事的话我就去睡了，不早了。”

在女生们灼热的目光中，他僵硬地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都怪徐夕瑜多嘴，第二天，陈钰生只能穿着旧t恤坐在麦当劳门口的落地窗前。玻璃上的那块污渍还在，今天却没有员工在擦，蛮好的，至少等等不管是二次元还是异次元的对话都不会担心被听到。徐夕瑜和小鹊坐在用餐空间的另一头，紧挨着洗手间的入口，她们可以大胆地将视线越过整个用餐空间打量陈钰生的背影，而不被察觉——因为在望过去的方向上，摆着开心乐园餐玩具展示柜以供她们随时藏匿视线。

麦当劳今天客人不多，偶尔进门的都是附近刚下补习班的中学生。徐夕瑜见陈钰生不停地在旋转凳上左右摆动，不由得短信提醒他：自然一点。就在她按下送键的同时，小鹊用刚吃完炸鸡的油乎乎的手指头轻戳了一下她的肘部。

徐夕瑜定睛一看：走进一位穿热裤配衬衫的女生。白色棉制大码衬衫，两片下摆没有扣扣子，而是故作散漫地在腰间打一个结；袖口挽至大臂；大象灰的热裤下是两条令陈钰生不敢多看的大腿，并不瘦弱，反倒十分健硕，女生一路走到前台点餐，腿部肌肉线条时隐时现。她一头栗色卷不算长，很随意地在脑后梳成一揪，举手投足之间充满能量感，但又少了些徐夕瑜这种中学生的稚气。

陈钰生也现了这个女生。从她一进门的那一刻，陈钰生就断定，雀来了。说好的绿色丝巾并没有出现，可能她也和陈钰生一样临时改了主意，不过她更有心，比起陈钰生的自暴自弃，她还是考虑到要让对方认出来：她两只耳朵都戴了很夸张的绿色羽毛耳环。

女生端着托盘朝里面走来，似乎是没注意门口的窗边还坐了一个人。陈钰生转过来看着她，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女生在与徐夕瑜她们隔两桌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徐夕瑜盯紧陈钰生，让陈钰生有点紧张。第一次见网友，真的有许多心理障碍要克服。就在此时，陈钰生收到了雀的信息：我已经到了哦！

再犹豫似乎就扭捏了。陈钰生本想再整理一番仪容，可在徐夕瑜和小鹊的注视下又不好意思这样做。他只能快步走到绿色羽毛耳环女生面前。女生抬起头，虽然略有不安，但冲他摆出一枚开朗的笑容。

陈钰生突然感到安心了一些：“雀君，是我。”

女生仍在微笑，倒不如说她的笑容像是凝固在了脸上。陈钰生顿时坠入无底深渊，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认错人了，多串文森特君。”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深渊中响起炸雷——情况简直不能更糟了，对于陈钰生来说，摧毁他的主要有三点：一、自己认错人了；二、自己的网名被这样公开在麦当劳里；三、呼唤他网名的雀，居然是个男的！

陈钰生面对着绿色羽毛耳环女生露出的尴尬笑容应该已经扭曲了，因为他现女生可能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太过丢脸，所以礼貌地不再看他而继续低头看手机。他也根本不敢用余光观察徐夕瑜和小鹊的反应。他只能慢慢地回头，努力地看清这个打碎自己对于雀的全部幻想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