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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少主百里玄（第1页）

梧樛一步一步的走近，剑刃上的鲜血已经快流净，隐隐出正凛争鸣，在瑟冷的寒风中蓄势待。

“仅仅为了几分增强灵力，你便随意牺牲那几百条无辜的性命，仅仅为了想要杀我和山茶，你便将天下的修仙门派尽数拖入水深火热中。倘若任你变大变强到可翻雨覆雨的地步，天下生灵岂不犹如你脚下蚂蚁，任你践踏残害。今日我无所谓死不死。但你，必须死！”

百里鹏程瞥了一眼那步步靠近他的刀刃，血红的双眸似是淬了毒：“今日是老天无眼，让我惨死你手，可你别忘了，我乃鬼仙，死后可在冥界任职鬼官，我会在幽冥等着你，你等着吧，啊哈哈哈哈....”

人间没算完的仇，他要到阴间继续算！

但没等他笑完，一道杀气凛厉的剑光划过雾凇，铮铮金属锋鸣，犹如弦上利箭，刺向百里鹏程。

百里鹏程方才已是被山茶震得五脏重伤，此刻连强弩之末都比不得，来不及做出最后的反抗，便被一剑穿过那本就孱弱的心脏。

“师兄！！！”

百里鹏程心口鲜血犹如泉涌喷出，溅在梧樛灰白色的校服上，像傲雪寒梅。

不远处那声熟悉的撕心呐喊，刺在梧樛的心口，像深冬冰棱。

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一些东西。

梧樛拔出清光剑，百里鹏程颓倒在地，大量喷涌的鲜血将地上晶莹的白絮染得红艳，犹如雪地里开出了一朵巨大的红毒花，格外怵目惊心。

百里玄惊慌失措、踉踉跄跄的跑至跟前，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怔愣须臾后，惊骇过度的他双腿颤软到无法站立，扑通一声跪在了奄奄一息、鲜血淋漓的百里鹏程身侧，他唇瓣微微颤动，说不出一句话。

而百里鹏程像是用尽全力凝着一口气，紧紧抓住百里玄的手，但那一口气太弱了，让他来不及吐出一个字，便彻底绝了气，死不瞑目的眼眸里还带着不甘和怨恨。

“......爹！！！”

这声迟了的凄然的呐喊，撕破了漫漫云空。

只可惜再撕心裂肺也没用，最后都只能融化在了茫茫霜雾里，得不到任何回应。

吹灯拔蜡，落叶凋零。

南迦之巅的凉风似是感知到了百里玄的心绪，由轻拂变成狂野，轻絮被漫天扬卷，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但又不够大，始终盖不住那漫延在空中的浓烈的血腥味。

百里玄颤抖着双手，抚摸着百里鹏程开始血色褪尽的脸庞，双眸里的泪水大量涌出，化成颗颗水珠顺着面颊滚滚坠落。

他觉得痛。

即使百里鹏程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但血脉是相连的，百里玄有人心，他没办法不痛。

梧樛就这样静静站着，没动。

那一剑刺死了百里鹏程，也刺伤了百里玄。

百里玄泪涕交织的面容上，写满了悲怆与痛苦。

梧樛想上前替他眼泪，可是他没有资格。

站在世间绝大部分生灵的角度，百里鹏程的归宿只能是死。

可不幸的是，这世间绝大部分生灵里，偏偏不包括百里玄，那个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师弟。

因为这个必须死的人，是百里玄的亲生父亲。

“清舟，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良久后，梧樛主动开了口。

狂风将梧樛轻声的询问带到了百里玄的耳畔，他抬起血红的双眸，对视上梧樛那带着心疼的目光。

“无所，谓了。”

嗓子里的哽咽让他无法顺畅的说完这四个字，他缓缓将百里鹏程平放在地上，又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湿润，似乎是想要将崩溃的自己调整过来，他深缓了一口气，道：“有必要吗？”

有必要吗？

梧樛的心被揪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他不奢求百里玄原谅他，但他还是贪心的期盼百里玄能理解他，一点点就好。

百里玄踩着脚下还未冰冷的血泊和从未暖化过的薄雪，一步步走到梧樛跟前，透过似血的双瞳，梧樛似乎看到了他那颗被自己一剑刺穿了的破碎的心。

梧樛微微低头，轻声道：“清舟，若你想要为你爹报仇，我绝不反抗。”说罢，他将手里的剑柄递向百里玄。

百里玄余光瞥了一眼那递过来的剑，睫毛微微颤动，涩声问道：“杀了你，我爹会回来吗？如果会，我杀。如果不会，我不杀。”

“清舟...”

“师兄，我九岁那年没有了娘，如今又没有了爹。我还剩下什么呢？”

颤抖的呼吸里，是支离破碎的崩溃。

恍然间，梧樛想起，他和百里玄刚刚结下深厚情谊的那一年。

那一年，逍遥派有一件喜事，有一件悲事。

喜，百里鹏程修成了鬼仙。

悲，百里鹏程的妻子病重离世。

辰龙殿外墙的某个角落里，蹲缩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他在呜咽咽的偷偷抽泣着，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很伤心的事情。

十岁的小梧樛奉师尊之命去给朱雀长老送一些册案。但夕阳峰太大了，走大道太远，他还要忙着去后山抓野兔，所以他选择抄小道走近路，然，行至辰龙殿外的小道上，他灵敏的耳朵捕捉了那悉悉索索的哭泣声，他秉着同门有难要互相帮助的理念，循着声音找去，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缩在墙角哭得眼泪鼻涕糊得满面的小百里玄。

是，他知道那是百里玄，是逍遥派的少主。但现在说是少主好像又不太准确了。今年之前是有名有实的少主，所有同门尊之敬之。而从年初，百里鹏程宣布成功修至鬼仙开始，这位少主，便变得有名无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