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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乾吾（第1页）

山茶牵着梧樛的手往前方不远处的山洞走去，看上去是一处天然石洞，洞口不大，刚好能容两人并排通过，入口上方雕刻了三个字：倪清洞。

走进后，梧樛才现此处别有洞天。洞内空旷幽凉却明烛高照，四壁怪石嶙峋，在灯花的照映下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中间有一宽大的石台，上面放置了各种稀奇古怪五颜六色的水晶石，石台身后有一更宽大的石榻，上面铺满了各种动物的毛绒皮毯，有白色褐色红色，远远望去每一张皮毯都水润滑亮。石台和石榻两旁各自站着四个猫头人身的侍仆，他们神色冷淡严肃，站姿笔直挺立，手里还持立着一杆白缨红枪。

而宽大舒适的石榻上，慵慵懒懒的躺着一只猫。

这只猫很漂亮，毛色雪白柔滑，耳朵尖薄脑袋圆润，最夺目是那双深邃圆溜的琉璃眼眸，左眼是星辰淬亮的湛蓝色，右眼是烈阳晕濯的橙红色，晶莹剔透中闪烁着几分敏锐锋利。

它见到来人，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瞳仁略微收缩，视线落在山茶牵着梧樛的那双手上。

梧樛显然也察觉到了，他顺着这只猫的视线低头，才觉自己一直被山茶牵着手，于是连忙抽回。山茶微微一愣，瞬间恢复如常，他对石榻上的猫说道：“他时间不多，叫空阶出来吧。”

那白猫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继续躺着，一旁的两名侍仆直觉走进身后的岔洞口，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衣面容尚可的青年男子被几个仆从搀扶了出来，他脚下虚浮脸色苍白，一看就是身受重伤的模样，只见他恭敬的向石榻上的白猫行了个礼，又侧身向山茶行礼，道了句“多谢圣仙大人相救”，便不再说话。

山茶侧想梧樛说道：“这就是空阶，昨日的黑猫，他乃是山猫族猫王乾吾的表舅舅。”

他没再往下说，而是看了空阶一眼，空阶明了，便对梧樛说道：“一个月前我出门玩耍偶然路过临虞城，结交了一个凡人朋友，前几日他请我去他家里玩耍，谁知他家里贴了几张慑妖符，我的道行原是不怕这几张慑妖符的故而没有在意，但回去以后我周身燥热难耐，渐渐控制不住意识开始狂燥怒，随后我就记不清自己干了什么，今晨清醒后我才知晓自己这几日杀了那么多人。”他说完便垂下了头，一副等待判决的悲戚模样。

梧樛回想起昨日他见到符箓便开始狂暴怒的细节，怀疑他是不是本身就害怕符箓，加之那慑妖符有些威力，所以才会有些走火入魔失了心智，便开口询问了一番，然而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空阶也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日的情况，最后只道是符箓有些怪异。

“哪里怪异？”

“唔...说不上来，好像比较...亮。”

梧樛闻言蹙眉，符箓可以是比较新比较旧，或是上面的符文诡曲异常也可以，但比较亮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侍仆递给他一张符箓，表示这符箓是从那凡人家里取来的，已经经过了灵力加持、不会影响到妖族。梧樛接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看了看，轻声道：“这还是我逍遥派贩卖的慑妖符。”他仔仔细细看了指骨间的符箓，看不出任何异常。

慑妖符最初是由逍遥派的青龙长老莫叒俞明的，掌门知道后认为这符箓既然可以震慑部分妖怪，不如廉价售卖给百姓，好保他们多一份平安。众长老也一致同意，随后慑妖符由掌门和长老们每月轮流制作，再由弟子下山降妖时推售给百姓。其余门派知道后不甘落后，也纷纷开始研究效仿并制作售卖。

每个门派的慑妖符符文都是差不多的，但符纸色泽质感却不同，梧樛一摸便知这是自己门派的符纸。

山茶道：“空阶并非凶恶残暴之妖。且在此之前从未害过一个人。这符箓上应该是沾上了一种能使妖族丧失心智的东西，才导致他失智杀人。”

梧樛闻言好奇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是能使妖族丧失心智的东西？”

“慑妖符的作用并不大，道行浅的小妖族若是靠近便会疼痛难忍马上离去，但对于道行稍微高一些的妖族而言，它却是毫无用处。”山茶轻声解释道：“空阶当时在那间贴了符的房子里待了一下午也并无不适，却在回去后的当天晚上开始暴怒狂躁，他狂前所接触过的东西，只有这符箓有异常，然这符箓贴在他凡人朋友的家里，他朋友及其家人都无事。这上面沾染的东西，只针对妖族。”

山茶这番话说的很有逻辑，但却没说完，后面应该还有一句：这符箓是逍遥派所制所售，所以想让妖族狂伤人的背后之人，很有可能是逍遥派的人。

梧樛听出了这话外之音。

但他不相信自己同门会做这样间接残害百姓的事。因为这完全说不通，让妖狂于百姓无益、于逍遥派无益，谁会没事找事去做这样一件毫无意义和益处的事情？

他需要查出真相，还逍遥派一个清白。

想到这儿，他看向山茶，明亮微黄的烛火下，山茶的面色依旧是苍白得没有什么血气，眉宇间那股强忍着疼痛的紧绷感也并未消减分毫。

梧樛心道：你一个堂堂仙君，到底是耗费了多少的灵力才将空阶的神志救回来的，还真是重情重义。

梧樛小心将符箓揣到怀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说真的，我不相信。致使妖怪狂必然伤及百姓，逍遥派自成立以来就以保护百姓为己任，何况这于下山降妖的逍遥派弟子更无益处，我的师尊掌门长老还有我的同门绝不可能这么做，但我也知空阶并非是有心杀人，在查出真相之前，就让他在这里养伤，但倘若我查出他并非无辜，我必然将他捉回逍遥塔。”

“若真相就是逍遥派所为，你当如何？”

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突兀响起，梧樛转头，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织金锦衣的翩然少年负手站在他的身后，面容俊美轮廓精致，皮肤似浸透的脂玉一般白嫩，剑眉下是一双湛蓝色和橙红色的异瞳琉璃眼眸，和刚才石榻上那只猫一模一样，十分好看的面容下还有四分的野性和三分的俏皮还有三分王者尊贵之气。

若山茶的容貌是十分，那他的便是九分。逊色的那一分，是他多了山茶没有的妖冶，少了山茶特有的坦正。

“怎么不说话？”那少年再次开口问道。

“乾吾。”

梧樛还没说话，山茶便侧身站在他面前。

乾吾看了他一眼，嘟囔着嘴把头侧过一边，像极了一个小朋友被长辈教训后不高兴的样子。梧樛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但直觉告诉他关系不差。

梧樛自己站了出来，笃定道：“一定不会，我信他们。”

乾吾蓦然冷笑了一声，“那你的意思就是不信山茶哥哥了？”

山茶哥哥？

怎么这个称呼怪怪的？

梧樛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不能败落下风”的幼稚想法，他挑眉讥笑道：“我信不信山茶哥哥跟你有什么关系？山茶哥哥信我不就好了？是吧，山茶哥哥？”

他语尾微微扬起，有些挑衅的意味，同时使了个眼神给山茶，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山茶会配合他。果不其然——

“嗯，我信你。”

乾吾：“......”

山茶不等乾吾继续找茬，便将梧樛送回了客栈，随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