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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谢允怀疑躲在暗中的人是张晨飞,现在看来又不像,他将所有认识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谁都不太可能当初张晨飞他们中间要是有这么一个该果断时果断、该隐忍时隐忍的人物在,恐怕也不会落到跟他做了好几个月“邻居”的境地。
那么也许只是某个路见不平的神秘高手
谢允第一次确定那人不是周翡的时候,心就往下沉了一寸,此时冒出这么个念头,心便又往下沉了一寸。
只是他七情不上脸,心就算已经沉到了肠子里,依然面不改色。明琛仍然心情很好地笑道“这下好,这里总共这么浅的一个坑,他们自己掐起来了对了,我听说沈天枢这回拿霍家堡开刀,是为了霍家腿法,北斗终于打算要收天下之兵了么怎么曹仲昆也不管管手下几条狗”
白先生说道“朝廷眼里,江湖势力算什么东西凑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翻不起大风浪,剿了他们,那些个村夫愚妇还得拍着手叫好,说往后就是太平天下了呢。霍家堡和齐门这种,在曹仲昆眼里也就只是馊骨头和鲜肉汤的区别,馊骨头可不正适合喂狗么”
谢允本来不爱听他们说话,打算自顾自地去找铜壶沏茶,谁知听到这里,他动作突然一顿,问道“齐门又有齐门什么事”
白先生对他的态度又比前几日还恭敬了几分,见问,忙回道“这事说来话长了,不知三公子还记不记得,我有个不成器的兄弟,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就会三只耗子四只眼地瞎打听小道消息。”
谢允道“记得,玄先生。”
白先生脸上的笑容便真挚了几分,接着说道“齐门擅八卦五行阵、精研奇门遁法,这意味着什么,三公子心里想必也明镜似的。”
谢允缓缓地点点头拳头再硬、武功再高的人,也只是个人,那些江湖高手们个个桀骜不驯,独来独往的多,哪怕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不成气候,可阵法不一样。
阵法是可以用在两军阵前的。
“齐门本就是个清净道门,知道自己怀璧其罪,这些年便干脆销声匿迹,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不出来了,据我所知,咱们的人、曹仲昆的人,都在找他们。”白先生说道,“舍弟两年前得到了一条线索,说是烛阴谷附近似乎突然有不少道士活动,您想,这四大道门都数的过来,别家都好好地在自己的观里,这深山老林里突然冒出来的,可不十有八九不就是他们么这消息传出之后,很快就有各路人马前去探看,咱们的玄字部自然也不能落后,据说真被他们找到了齐门旧址。只是当时已经人去楼空,至于他们藏得好好的,因为什么突然四散而出,门派又因为什么分崩离析,至今人都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准主意怎么三公子突然对齐门感兴趣了”
谢允皱皱眉,不想提自己见过冲霄子的事,又加上憋了好些日子的胡说八道病犯了,顺口道“打听打听在哪出家环境好。”
明琛和白先生听了,齐齐变色,明琛失声道“你要干什么”
白先生也忙劝道“您请万万三思”
谢允“”
他感觉自己实在无话好说,便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转身进屋了。这些人满脑子大事,个个胸中都有杆经天纬地的大称,称完了言语,还要称一称言外之意,一句玩笑话扔上去,也能砸飞一打鸡飞狗跳的砝码,实在无趣。
谢允认为自己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还不如跟着丐帮去要饭来得逍遥。
此时华容城中人心惶惶,街上几乎绝了人迹。
沈天枢却终于与童开阳汇合了,同行的还有用最短的时间调来的一支八千人驻军,他们几乎未曾停留,即可抖出“剿匪”的大旗,旋风似的刮往岳阳。
当年四十八寨也被一根“剿匪”大旗和数万人马压过境,然而剿匪旗倒了,一根游离于南北之外的匪旗却挂了二十多年。
如今,霍连涛一直以为自己是李徵第二,也想轰轰烈烈一回,谁知他们没等轰,就先烈了,并且比沈天枢想象得还要没骨气。
沈天枢本以为,霍家这些年来好歹也是跺一跺脚,地面震三震的一方势力,至少要负隅顽抗个两三日,他都想好了,到时候用重兵将霍家堡团团围住,各处放几个功夫过得去的手下护阵,不让他们突围,耗些时日而已,收拾他们也算容易。
谁知剿匪军离岳阳尚有二十里的时候,本该严阵以待的霍连涛却自己一把大火烧了霍家堡,“四十八寨第二”顷刻间树倒猢狲散了
那些依附于霍家的大小门派,活像给大水淹了窝的耗子,仓皇间往哪逃的都有,到处都是。
大手抓不住散沙,竹篮打不出井水,他们这一跑,将这八千驻军不尴不尬地撂在了原地。沈天枢怒极,命人救了火,把一堆没来得及跑远的霍家家仆绑成一串,又将霍家堡搜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翻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霍连涛行动果断迅捷,显然是早有准备,他将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除了一堆破转烂瓦,就剩下这一群下人,可见这些人的性命对霍家而言,远不如金银细软有用处,因此审起来也不费事,连刑都不用上,这些被丢下的家仆们就争先恐后地都招了。
“他们早就准备走了,前些日子,打华容来了个信使,不知送了个什么信,堡主跟着就动身去华容了。”
“可不是,我们不知道啊,还当他是要出去办什么事,谁知霍堡主他们一去不返,过了几日,又将堡中的东西清点的清点,收拢的收拢,有那机灵的人就说,这回要坏,可是后来霍堡主又让他那狗腿子大总管辟谣,说这些东西是他要送给朋友的。他亲自护送一趟,转天就回来,叫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就是他那狗腿子大总管放的火差点烧死我们”
“大人,您想想,谁能信堡主能连蒙带骗地把我们留下呢再说霍老堡主也还没走啊对了,老堡主人呢”
一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突然有人嚎叫道“老堡主烧死啦我正好在他院里浇花,见外面着火,要去拉他,他傻啦,不肯走,甩开我的手,把自己关进屋子里,还上了锁你说他傻成那样,一张嘴就流哈喇子,怎么没忘了怎么上锁呢”
此言一出,便有那早年跟着霍家的老仆人坐地“呜呜”大哭,给老堡主嚎起丧来。
沈天枢给他们灌了一耳朵七嘴八舌,没想到霍连涛为了让霍家堡看起来一如既往,居然颇有“壮士断腕”的魄力,将服侍自己多年的家仆甚至弟子都一起丢下了,亲哥都能留下压宅,贪狼星自诩是一位叫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跟这些豪杰们一比,“厚颜无耻上”却总是棋差一招,怎能不七窍生烟
“大人,”一个黑衣人上前说道,“怕是咱们刚离开,霍连涛就得了信。”
沈天枢恨声道“赵明琛明知我是奔着他去的,竟敢这样有恃无恐地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还仇天玑这个他们真的取道华容”
“大人别急,”那黑衣人说道,“您当时不是特意防着这手,早在华容成为布了暗桩眼线吗那边一旦有风吹草动,兄弟们肯定第一时间来报。眼下没音讯,就说明”
他话音没落,外面便响起一声尖锐的马嘶声,一个黑衣人一路小跑着进来,对沈天枢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天枢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大步流星地前去查看,只见一群人围成了一圈,马半跪在地上直吐白沫,马背上的人滚在地上人事不知,一条袖管中空空荡荡的,不知怎么少了一条胳膊。
“大人您看,”一个黑衣人递上一块贪狼的令牌,那铁令牌居然好似烤过的热蜡似的,糊了一角,“是禄存的毒水”
沈天枢上前将地上人的脸掰过来,见那人一路快马疾奔而来,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已经断了气,断臂上的刀口自内而外,显然是自己砍断的被禄存的毒水沾上,想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手碰了砍手,脚碰了砍脚,脑袋碰了干脆抹脖子,还能痛快点。
他留下当眼线盯着赵明琛动向的人,居然被仇天玑当成争功的清理了,哪个要跟他争那掳掠妇孺的操蛋功勋沈天枢真是恨不能把姓仇的打成肉丸子喂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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