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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旧人1（第2页）

凌枫稍稍松了口气，主动权回到自己手里才能令他安心。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等来了杨。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烟灰色中山装的老人，那身挺廓的正装将他的脊背都拉直了。在凌枫印象里，杨一直都是一个有些步履蹒跚，暮气沉沉的老头，与今判若两人。

自从杨踏进警局大门的那一刻，凌枫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他表现得越镇定自若，凌枫愈觉得如临大敌。

他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有十足把握自己没有留下能被人抓住的把柄？

他们进入了一间问询室。杨不卑不亢，没有任何客气就直接坐下了：“听说你们找我？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警官尽管开口。”

多数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面对审讯的时候，往往都是拒不配合，撒泼耍赖，百般狡辩，装疯卖傻，对付这种人，凌枫倒是积累了丰富经验。如果他们反其道而行，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确实行得端走得正，另一种可能，则意味着这是一个城府极深，极难对付的对手。

凌枫将那份合同和保险单拿了出来，再次问了昨的问题。

“我不记得了，时间过去太久了。”杨只是瞥了一眼便轻飘飘说道。

“可我们已经找到了写这张单子的人，她是你的学生，你不记得，她可是记得清楚！她已经供认，是你授意她写这份东西的。”

杨依旧波澜不惊：“是吗？是我的哪位学生？请你把她找来，如果她能提示我一些细节，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

凌枫心中一惊，这样理直气壮要求找证人和自己当面对质的嫌疑人，他确实是第一次见。他搞不清杨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可在气势上却绝不能落了下风。

凌枫并未犹豫多久，便让警员联系了秦楠竹，不管怎样，在他自己的盘上，这么多警察看着，还能让这样一个六旬老人造次不成？

秦楠竹和杨相对而坐，中间坐着凌枫和马晓，另一边是凌泠和周震，他们四人将这两人远远隔开。

秦楠竹瞪着大眼睛问道：“老师真的不记得了吗？”

“昨我回去之后又仔细想了一下，确定我没有记错。因为当时老师把我叫到家里去，郑重其事请我帮他这个忙，所以，我倒是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呢。”

众人纷纷看向杨，等他作出回应。可他依旧只是冷冰冰看着秦楠竹，一言不。

“老师，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你的学生帮你写的这份保险单？”凌枫又将问题抛给了杨。

见杨迟迟不回应，凌枫只好把问题抛给秦楠竹：“当时老师有没有和你说他写这份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秦楠竹摇了摇头：“这我可就不记得了，不就是帮老师抄一份东西吗，也不是什么大事。”

凌泠也是昨刚刚听了文峤他们查到的线索，对于目前的现状，还有些剪不断理还乱，她困惑问道：“老师干嘛非要你来帮他抄这份单子呢？他自己不能抄吗？”

秦楠竹表情一滞，随即露出一个微笑：“可能是因为我和老师渊源比较深吧。一个老师有时候要带十几上百人的学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有印象。不过，我想老师当时一定认出我了，就算不太记得我的长相，看到我的名字之后也一定想起来了。”

“老师不仅是我初中时期的老师，也曾经是我的小学老师。当时我在一个叫西宝庄的小村子里上学，那时候学校条件比较差，老师也少，所以必须身兼数职，老师就是其中一员。”

“只是，老师那时候不姓……”秦楠竹突然直了直身子，歪着头问他：“白老师，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改名呢？甚至连姓氏都改了。”

“白老师？哪位白老师？”

“就是白玉扬老师呀。”

沉默许久的杨终于开口，他冷哼一声：“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改过名，我本来就叫杨。父亲姓，母亲姓杨，都是有据可查的。他们二位虽然早就不在了，但在我老家，还有几个父亲那边的亲戚，血缘关系比较近的还有我的一位堂哥。我们虽然很长时间不来往，他早就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了，但现在dna技术都已经这么成熟了，想证明我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应该轻而举吧。”

几个警察听他如此笃定，甚至主动提出可以用dna这种不可辩驳的手段来验明正身，也不禁开始怀疑起秦楠竹的话来。

“你确定吗？他是你的小学老师白玉扬？可白玉扬不是o4年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吗？”凌泠问道。

“什么？！白老师死了？”秦楠竹惊得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不可置信说道：“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就是白老师！”

凌枫见她情绪激动，不像在撒谎，便问道：“你能肯定吗？你这么说有没有什么依据？”

秦楠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说道：“白老师年轻的时候就在我们西宝庄当老师，也教过不少学生，大可让他们来辨认。”

凌枫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二十年前教过自己的老师，除了几位印象深刻的，大部分只剩一个依稀的轮廓，勉强能记得人物的气质，可具体形象早已模糊不清。他不知道，年幼时的记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加工和打磨，还剩多少是当年真实的模样。就算有人能指证杨和自己的小学老师白玉扬是同一人，又如何敌得过dna这种铁证呢？

见众人对她的话将信将疑，秦楠竹急道：“白老师以前有个女儿，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

此话一出，房间里空气骤冷。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很多警察都来我们村子里调查，白老师作为家属一定接受了警察的多次问询。你们不信我的话，总该信警察的话吧？”。

“前几年我还遇到过侦办这起案子的一位警察，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不是我自夸，我的记忆力不错，8岁那年见过几面的人我至今记得，更何况是教了我几年的老师！”秦楠竹还在据理力争。

“那就请那位警官来看看吧，看我到底是姓白还是姓。”杨依旧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仿佛刚才在这个房间里生的事都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