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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穆清依旧穿着一身儿素青缎子红绫裳,站的笔直筒条,宽大裙秀中间露出的身条和腕子纤细美好,连那一弯脖子都是极动人的一个弧度,问好之后就站好等着贵嫔先过去她再走,那头的小太监被堵了嘴,这时只听见闷闷的杖子拍在肉上的声音再听不见那太监的叫声。
可是她站在边儿上给人让路,被让路的那个却是不急着走,贵嫔好整以暇的端着半盘子鱼食,捏着帕子笑吟吟站着,显然是不准备现在要走。
穆清身后跟着付荣生绿竹明月尔兰统共连主子算上是五个人,静嫔身后宫女太监却是一大堆约莫有个七八人,那御花园的径也就数尺来宽,非得两方人得一方让路,可是穆清一行让了路人家不过去,遂她们也走不得。返身回去就是杖责小太监的情景,回头又有人堵着,穆清不愿意和贵嫔有过节,遂整整衣服打算转身继续往前走。
“妹妹可是瞧见前面那奴才了?”穆清还未转身,贵嫔就出声儿了,穆清看看眼下境地,不动声色站定,看来这贵嫔今儿在这路上一直等着她呢,她且就瞧瞧这贵嫔今儿等她要生出什么事儿,她虽说不愿与人为敌,可是也不是非得没脑子软弱成什么样子,十几年的教养是让她当主母的,岂能遇事就慌里慌张懦懦弱弱。
遂道“嫔妾自是看见了,姐姐可是识得那奴才?”
“识得,怎么能不识得,那奴才是我宫里当差的,今儿坏了规矩,倚着宫规要仗毙,我且赏了他一个好儿,五十杖,能活得下来那就继续作奴才,活不下来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贵嫔边说话边还觉着今儿她真是格外开恩的很了。
穆清说话做事素来讲究,说话须得依理有个讲头儿,学着古人之风,最是听不得谁说话腔里带着油调子,拐音儿拖得长长唱戏一样,可是这贵嫔说话偏生就这样儿,还特意不知收那股子味儿,跟谁人不知她是京里长大的般,穆清心下很是厌烦这股子味儿,可是面儿上还是沉沉静静,只说“既是坏了规矩,理应是要重责的。”
话罢那贵嫔就上下看了穆清一眼,走了两步上前就要拖着穆清的手“妹妹真是懂规矩的很,倒不像是小门户出来的,嗨,你看我这记性,妹妹是那第一皇商家里出来的,能不是个懂规矩的么,哎哟,在宫里住的久了人都要住坏了。”
穆清脸色未变,身后跟着的绿竹明月等人脸色已经沉下来了,贵嫔这是讥讽她们娘娘出生商户之家呢。
“走吧,昭阳宫和文扬宫是一个道儿,妹妹和我一道走吧。”说着已经要往前走,穆清回身一看,不远处那角上趴着的小太监已经没了动静儿,只□血肉模糊。一时喉头翻滚,脸色自是要变,她何曾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隔着老远能闻见一股子血腥味儿,苑子里的花香都掩不住能股子味儿。然那太监已经一动都不动了,行刑的侍卫还在往下敲杖子。
别过眼不再看,穆清跟着贵嫔一道往过走,初初进宫,她不便与人为敌,眼下她就跟着贵嫔一道走吧,横竖都是要回宫的。
“嗨,这奴才真是不经打,妹妹看那奴才可还活着?”
“姐姐倒是说笑了,嫔妾又不是太医,哪里能看得出来。”已经走了几步,快要经过那行刑的地儿了,穆清脸色越难看,知道这贵嫔今儿存了心的和她过不去。
可是谁知刚走了两步,将将要经过那小太监的时候,穆清只觉脸上蓦地有东西落上,再看衣服,一溜血点子夹着些碎肉溅到她身上了,立时绷不住面皮白,惊呼一声就要捂嘴呕上来,那可是人肉溅到脸上了,哪个不要色变?
“没看见娘娘们要过去么……”身后跟着的一行人也都惊呼出声,只有尔兰还稍稍有些狼,呵斥那行刑侍卫。
贵嫔也跟着骂那侍卫,穆清只想快步离开这个地方,遂拿了帕子抹着脸往前走,只心里要做呕。
“真是一帮子蠢货……”贵嫔跟在后面拿身边的宫女儿撒气,她身上倒是没有血点子溅上,她跟穆清并排走在里侧,穆清恰好是靠了外侧,遂挡住了那些个腌臜东西。
“估计那奴才是不行了,妹妹看看,这就是坏了规矩的下场,可惜了儿的,那么个活人说没就没了,但是宫里的规矩那是不能坏的呀,妹妹你说是不是。”
穆清哪里还能说得出话,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眼前被打了个血肉模糊一命呜呼,死也就死了,偏生叫她看见,看见也就罢了,还溅了她一脸一身,这简直是晦气都没法说的,这是触大霉头破命格的事,往后很长时间她是要不顺意的。顺意不顺意暂且不说,这贵嫔口口声声的坏规矩,俨然是在跟她说,那小太监只不过是死得冤枉罢了,这是在跟她说她坏了宫里规矩的,显是皇上夜夜招她侍寝惹了宫里的一些人,今儿贵嫔只不过是打杀个奴才给她教规矩。穆清心下清楚的很,只嘴上不说,紧了步子往前走。
“我看妹妹脸色不很好,要不请太医来瞧瞧,别是怀了龙子妹妹还不知,这要是龙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是好。”
“姐姐不必挂心,嫔妾许是见了血气有些个不适,回去休息会子也就好了。”穆清只恨不能上去堵住这贵嫔的嘴,她心里气血翻滚的厉害正是难受的时候,偏偏这贵嫔还跟在身边一路聒噪,油腔调子拖上,难听的比之那老鸹子更甚。
远远就看见昭阳宫的飞檐角,昭阳宫一行人只恨不能拿眼皮子夹死文扬宫里的主子奴才们,这时扶着自家娘娘飞也似的往回走。
穆清跟那贵嫔道了个别,转身往昭阳宫走,远远听见贵嫔说赶紧找个太医瞧瞧,万一方才惊着皇子就不好了,穆清听在耳里也只沉默往回走,只心想这宫里果真能将个正常人关成疯子,那贵嫔眼也不眨就能着人打死个大活人,仅仅就只为了给她个警醒儿,这宫里当真是人命不值钱的很,人心也险恶的很。
“哼,黄毛小丫头子,往后你就感谢我给你教规矩吧,小家子出来的就是小模小样,瞧那落荒而逃的样儿,没见过世面,不就是打死个奴才么,瞧那作样儿。”看着被宫女扶进昭阳宫的人贵嫔随手倒了那半盘子鱼食,啐了昭阳宫方向一口,转身走了。
“娘娘,这贵嫔简直是欺人太甚,存了心的教您看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话里话外的那些个当谁是聋子么?她本事大的很,守规矩的很,这样半道子上堵了您是懂规矩的很?本事那大怎的不教皇上去文扬宫,在您这儿撒气算什么本事?……”绿竹看穆清脸色白的样儿只气得恨不能上前要撕了那贵嫔,平白的教人看了那样一出还溅了一身脏东西,这是欺负昭阳宫上下没人。
穆清摆手让绿竹不要说话,喝了一口热茶悄悄缓了那股子恶心劲儿,着人准备东西去汤池子里清洗,一身的死人血,晦气不吉利的很。
“明月,将我今儿穿的那一身衣服烧了,再烧些纸钱给那公公。”穆清说话间已经进了浴间,眼前老是现着那年龄不大小太监的的样子,一忽儿是脸朝她求救的样子,一忽儿是血肉模糊的样子,只觉得泡在水里都有些冷,一时间感觉自己都有些热起来,真是受了些惊吓。只不过穆清着实是恼了,这贵嫔无白的将个人命就那么葬送了,希冀着能吓住她还是怎的,那她真是想错了,倘若她真是那养在深闺连见个陌生人都脸红的女子,何苦还要进来这吃人的后宫。今次权且就这样,若那贵嫔往后再来招惹她,休怪她也不讲情面。
心下是这样想,可是穆清知道她这算是招了事儿,今儿贵嫔能冒出来,不定后面还有多少人想要教训她一通呢,往后可是要小心再小心。
晚些时候,穆清如常来了垂拱殿,殿里咸平帝还在批折子,往日里穆清来按理是要****等着皇上来的,只是今日因受了些惊吓总感觉额头有些热,心下也想着些事儿,遂坐在凳子上好半晌没动弹。
咸平帝偶尔抬头,就见那头的凳子上坐着个娇俏的女子,垂眼侧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眼下的一抹投影当真是很美,咸平帝心里一动“静嫔。”
穆清一惊,抬眼看过去就见咸平帝正望着她,再一看自己身上衣服都还未脱,一时真是要吓死,茫茫跪地就要认罪。
“过来。”不及叩头,咸平帝招手,穆清木愣愣的起身走过去,只觉得要大祸临头,皇帝招寝,她却在垂拱殿里愣神,还当是自己的寝殿昂?
“坐下吧,时辰还早,陪朕坐会子。”咸平帝说罢就不再理会穆清,只低头看折子。那案几边儿上就有个檀木云纹太师椅,穆清直愣愣坐着,只在李自中端上来一杯茶的时候接过来就不敢再动作。
只等了一会子不见皇上说话动作,穆清才知道这还真是只要她陪着坐会子,慢慢也就放松了些,偌大的宫殿安静无声,只有皇上翻阅折子的声音,穆清无意识的将目光放在那折子上,见各种琐事都要上报皇上,心下想着皇上着实是辛苦的很,难怪这么清瘦。
“哦,我倒是忘了爱妃自小博览群书。”正无意识的看着,咸平帝说话,穆清抬眼见皇上脸色如常才缓了些惊慌,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训制,她是不能看朝堂折子的,只是不知皇上今晚怎的让她坐这里,不可避免的她是能看见折子内容,这时候装不识字不理文也是不能的,遂静默。
“正好朕也是乏得很了,爱妃替朕念念折子。”
咸平帝此话一出,穆清大惊,就连站着的李自中都忍不住抬眼看咸平帝,这差事若是教浸淫后宫许久的老人儿干这常见的很,可是叫个新进宫的新人念折子,这……
“皇上?”穆清犹疑看皇上,见皇上脸上没有说笑的意思,忐忑不安的凑近案几,拿起正摊开的那道折子开始念。
念了好一会子,都是些大臣的请安折子,穆清不时抬眼看皇上,见皇上脸色并无异常,只继续念下去。却是不想,她在那一堆折子里看见五皇子缉熙的上奏,折子中上书灾民都已安置妥当,只是瘟疫还需些时日研究,带去的太医也正在想方子,河道也着人开始修建云云,总的来说赈灾状况良好,末了照旧是给皇上问安,落款是儿臣缉熙。
穆清念完,见皇上脸色稍霁,合上折子心想,这五皇子的字当真是不如人的很,看着好看倒是好看,只是笔画过于中规中矩,显得少了些活气,倒有些畏畏缩缩的不洒脱。
灯花噼里啪啦燃了大半晚上,终于一案子的折都已处理妥当,穆清伺候皇上更衣,躺在龙床的时候咸平帝说话了“你道我为何叫你替朕念折子么?”
穆清不解,静静听着。
“你们刘家一心在买卖上,朝堂是不沾一丝,我这一些时间都在看着你,你本分,且聪明,朕这些年小心翼艺是没个知心人,朕真是乏透了。”
穆清侧头看见咸平帝两颊的几根白,心下也有些涟漪,这是皇上跟她说心里话?
“皇上,臣妾,臣妾愿意当皇上的知心人。”穆清静静说道,一则真是咸平帝此刻现了老态的样子叫人心软,二则她心里清楚,这天下是皇上的,后宫更是皇上的,只要她在后宫生活一日,皇上就是永远的依靠。
然才觉得她找见了依靠的穆清,几天后便知晓了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一瞬间绝望极了,她知道了咸平帝已经不育,也就是说她是永远不能有个皇子了。
这日,穆清因了晚些时候给皇上念折子念得有些晚,过了睡觉的劲头,加之总是睡不惯那龙床,遂早早就醒了。
朦胧间感觉皇上起身,兴许是以为她还睡着,皇上在殿内说话虽小声但是没拘着她在,穆清隐约听见太医院的字眼,正自朦胧间就听见了那惊天大秘密,皇上每日早上空腹要吃一些汤药她原本是不知的,今日恰是清丰来再请脉的时辰,两人对话虽小声,但是清丰所问症状简直叫穆清魂儿都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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