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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就这样吧（第1页）

出了蔺氏大楼，蔺暖阳没有去找陶云澈，而是先辗转去了馨阳，又在德蔚楼下站了很长时间。之后又去了詹野妻子岳颖所在的门店，将她约出来悄悄问了一些事情。好在门店比较正常，估计是因为蔺元舟手还没有伸过来的缘故。想到这她受到了启，将蔺元舟不太留意的几个部门负责人的名字找詹野要了，给了钟守意，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华灯初上，蔺暖阳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好半天迈不开脚步，因为她知道，一旦迈出去，所有的美好和希望都会彻底离她而去了。

可是，这一步，必须要迈出去。

踏上地铁，蔺暖阳到达中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安静了下来。她没有给陶云澈信息或者打电话，今日的走廊似乎格外长，让人有种怎么也达到不了终点的感觉。她一步一步地走着，高跟鞋碰撞着地面出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让人心悸。

陶云澈攥着车钥匙的手紧了一下，而后关电脑、关灯，出了诊室。灯光下的蔺暖阳有一种凄凉的美，完全不是她平时来撩拨他时娇俏调皮的样子。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下，转身关门的时候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而后，他自嘲地笑了笑，走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他们沉默着进入车库，出停车场、缴费，开上马路。陶云澈仍旧没有问蔺暖阳去哪，前面有两辆车追尾等着保险公司出险堵了一大段，他们静静地坐在车里，没有说话甚至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等他将车停在她公寓车位上，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他将车钥匙还给她，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默默转身，准备离去。

蔺暖阳怔怔地看着陶云澈的背影，突然冲了过去，等拦住他了却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想来她是不应该这么任性，他有生气的权力，也绝对有生气的资格。如果她一直坚持下去不给他任何回应，或许，他们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她后悔了，可是怎么办，她就是控制不住，就像现在，一想到他要离开，她就忍不住想哭。她的理智告诉她，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于是，在调整了几次呼吸后，她抬起头，说：“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招惹你。”

陶云澈认真听完了，用平静的声音回道：“不，是我招惹的你。我难得喜欢一件东西、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我蓄谋已久，认为喜欢就必须要抓住。我以为你一天不结婚，一天就是自由的。说我不道德也好，说我贪心也罢，反正从小到大我都是流言蜚语中活过来的，一身铜墙铁壁，正好用上。只是，没想到的是，我有些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在一厢情愿了。我有时候就在想，或许，你也不是喜欢我吧，只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在你审美点的脸，不讨厌而已。沈落蕊说得对，我们之间的差距的确太大了，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做你的后盾，肖卓，的确比我更合适。”

蔺暖阳反驳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可还是又咽了回去，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结果就是她选择了肖卓不是吗？她拼命地眨着眼睛才没能让眼泪流下来，再抬头的时候换上了刻意伪装的平静：“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无所谓了，只是希望你以后好好的，如果有一天我们遇到了，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陌生人，也不要躲着我，就像再普通不过的认识的人那样，让我看看你，和我说说话，好么？”

“好。”陶云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就要结束了，而他们的关系也将画上一个句点，至于这个句点是暂时的还是永久，还是那句话，关键在她。他不想去挽留，因为那样只会让她为难，他也不想宽慰自己，越宽慰越痛苦。就这样吧，他又要无奈又要破罐子破摔了，不然又能怎样呢？

陶云澈看着蔺暖阳没动，等着她先走。

蔺暖阳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往家走着，明明心里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但表面上还是忍住了，愣是没让眼泪滴下来。

陶云澈远没有蔺暖阳坚强，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泪水便流了下来。记忆中，他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再次流泪，让他觉得自己格外可怜。其实，他是故意说那段话的，他的感觉没有错，无论是不是利用他能感觉到她的爱意，可是她就是嘴硬，任凭他曲解她都没办法刺激她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就是想听她说一句她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她的小心眼一点都影响不到他们的感情，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说呢？

陶云澈按部就班地回了家。他缓缓上楼，一步一步，一阶一阶。开门，关门，进厨房，收拾东西，机械又麻木。他想，或许昨晚他不应该冷落她，那会儿不该说那些故意误解她的话，之前她都放下骄傲来找他了，她一定想了很多，会很伤心吧，还很忐忑，或许还有委屈。可是，他也知道，有些结局，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就这样吧！陶云澈对自己说。

就这样吧！蔺暖阳对自己说。

蔺暖阳进总集团没带任何职务，就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放了一张办公桌。她向肖家询问了婚期新闻布的具体时间，而后便与钟守意商量将新药失败的事情卡点布出去，毕竟好多家媒体盯着，再捂就捂不住了。

蔺暖阳估计得没错，新药三期临床试验失败的新闻一出刚刚引起关注便被蔺家和肖家联姻的八卦新闻掩盖了。接下来，肖氏大肆宣扬正式进军医药业，而蔺氏紧锣密鼓地回应肖氏的加入为蔺氏打了一阵强心剂，并隐晦地提到了改革的决心。蔺氏的股票没有预想中跌入谷底，小幅度波动后逐渐恢复平稳。当肖董知道这主意是蔺暖阳出的之后，更加得意让她做自己儿媳妇的决定。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蔺暖阳木偶一样在两家大人的安排下被求婚、下聘，而后定亲、筹备婚礼。与大多数普通未婚夫妇一样，他们也要经历数不清的繁杂事，只不过，唯独少了一样——拍婚纱照。蔺暖阳坚决不提前拍，借口节省时间婚礼那天一起拍，肖卓也是个怕麻烦的人，尽管肖家有些不乐意，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一个月的时间，蔺暖阳仍旧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集团。她正式以馨阳副院长的身份参加总集团高层会议，蔺元舟亲自主持的，官话、场面话说完了，还意外地煽了情，说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侄女马上就要出嫁，很舍不得，希望她幸福云云。蔺暖阳坐在最末尾的位置，离蔺董的位、钟守意的第二位以及第三位小叔隔了至少二十个人的距离。会议桌好长，长到轻度近视的蔺暖阳都看不清那些蔺家人的表情。听这些话的时候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笔直的脊背是僵硬的，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众人不知道该不该鼓掌道贺，面面相觑。蔺董和钟守意枯坐在位置上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垂着头，似乎也不是该祝贺的气氛。

太假了，蔺暖阳在心里说，那就再假一点吧。她缓缓转头看向蔺元舟的方向，挤出一丝假笑，自己先拍起手来。钟守意先开始附和，赌气一样，手掌都拍红了，之后大家都开始附和，向她说着场面话。在他们眼中，肖家的实力要比如今的蔺氏强很多，但如果回顾过往再放眼将来蔺暖阳不算下嫁，当然不至于高攀，严格来说算是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婚姻能给公司或者他们带来什么，所以，起码，有一半，这掌他们是为自己能保住饭碗鼓的。

蔺暖阳仍旧住在她的小公寓里，假如去馨阳，她就会顺便住那边的酒店，忙忘了时间住在总集团会议室的情况也有过，就是唯独不回蔺家。每晚九点她都会习惯性地打开微信，翻出一个对话框，一开始，她的失望是写在脸上的，时间一长便麻木了，以至于到最后习惯仍旧保留着但她已经不再出现任何表情。有同事悄悄说蔺家的这位大小姐太像个假人，如果不是她的五官太过天然，他们真的要怀疑她是整容后遗症失去了表情。

只有钟守意知道蔺暖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只有他知道，她是在等谁的信息。有很多次，他在想，蔺暖阳的那句“和谁结不是结”的丧气话其实就是在宽慰自己，不然，她是没有办法撑下去的。

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联系，蔺暖阳认为自己渐渐习惯了没有陶云澈在身边的日子。这段爱情太过短暂，短到让她产生了一种压根儿就没开始过的错觉。有好几次她就在想，开始一段爱情的标志是什么？亲吻还是表白？似乎这些他们都已经做过了，可却又做得战战兢兢三心二意，更不用说这中间还夹杂了阴谋和利用。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在乎了吧。这段短暂的爱情总有一天会水过无痕，留下的仿佛只是陶云澈心中的痛苦和无尽的遗憾，在近乎于冷血的蔺暖阳面前，似乎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婚期迫在眉睫，肖家的投资款终于全部到位。之前，蔺董一天看几遍股市，不知道这种粉饰过的太平能持续多长时间，直到听到财务部的汇报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他憋了太长时间，突然放松下来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痛苦，一丝喜悦都无。

为了庆祝蔺暖阳结婚，公司特意进行了装扮，大红的囍字也象征性贴在了公司大门上，大厅里还扯了一堆俗气的拉花。这是蔺元舟的主意，理由是为了给公司造势。蔺暖阳才不相信他是好心，司马懿之心，不要太明显！

准新娘蔺暖阳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结婚前一天依旧战斗在工作岗位上，直到蔺董将她叫进办公室。

宽敞的董事长办公室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面对明天就要嫁人的女儿，蔺董心里的内疚远胜于不舍，一丁点的喜悦都没有。他了解女儿的脾气，煽情不需要，废话也不用多说，他先将一个房产证放到了他面前，说：“这是前几年就给你买好的嫁妆，在高新区，是你最喜欢的环境，有山有海远离人群。房产证是詹野的名字，一来我是怕公司万一出事这房子保不住，二来，你嫁到肖家，过户给你后这房子以后也容易出麻烦。你记得，以后如果蔺氏真的垮了，或者你在肖家过得不好，这套房子就是你的退路，住，或者变现都依你。别推辞，这是爸爸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蔺暖阳默默地接过了房产证，她知道，如果她推辞，蔺董的内疚会更深一分，她不希望这样。

蔺董又将蔺元舟找他要肖氏的投资款准备开展医疗器械研的事告诉了蔺暖阳。她听到后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他私下跟肖董提过这件事吗？”

“应该是有。之前签投资合同的时候，我与肖董提过追加投资的事，前几天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侧面问过追加投资是不是用于德蔚医疗器械研，我没接话。”

“明白了。需要我和肖董谈吗？”

心酸从心里一直蔓延到脸上，蔺董掩饰着，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先走是最可以在肖董面前说得上话的，去探一下他的意思！”

“让哥陪我一起去吧！”蔺暖阳说着起身就走。

“阳阳，你怨爸爸吗？”蔺董突然问。

蔺暖阳没敢回头，只是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爸爸。”

钟守意的会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拖太长时间。蔺暖阳决定在前台等。

接待室里又出现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这一次，他们没有坐在椅子上听行政部忽悠，而是站在门口一副随时要冲出去打架的姿态。蔺暖阳皱了皱眉头，看到钟守意走过来，她没有着急走，问：“你没跟他们交涉？”

钟守意摇了摇头：“小叔坚持己见死活不同意高层出面，说是怕惯他们毛病。”

蔺暖阳气结：“你和爸爸就同意了？”

“小叔说得没错，他们的要求的确不合理。该赔偿的保险公司都已经赔偿，该说明的，也已经说过很多次。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他的签名和指印法律也是认可的。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知道公司现在陷入危机趁火打劫，你看到那两个男人了吗，外联部调查过，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戚，就是两个混混，和医院的医闹差不多。”

“但这不是解决的方法，总这么拖着很容易出问题……”

蔺暖阳话还未说完，接待室的门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混混冲了出来，站在蔺暖阳面前将她好一阵打量，突然冲接待室喊：“就是她，没错，他们说要结婚的那个大小姐就是她！”

蔺暖阳一头雾水，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女人直冲向了她，一把薅住她的头破口大骂。女人的口音很重，臃肿的身体里全是蛮力，她被拉得生疼，却偏偏挣脱不掉。和女人一起来的几个人训练有素地立刻将他们围了起来，公司的人根本近不了身。